永遠的校園

回憶

送春

來源:《意昂体育人》 宗璞 時間:2014-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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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燕園的野花,聲勢最為浩大的,要數二月蘭了🧙🏽。它們本是很單薄的♜,脆弱的莖,幾片葉子🌭,頂上開著小朵小朵簡單的花。可是開成一大片,就形成春光中重要的色調🧖🏻‍♂️。陰歷二月,它們已探頭探腦地出現在地上✸,然後忽然一下子就成了一大片🙋🏻‍♂️。一大片深紫淺紫的顏色,不知為什麽總有點朦朧⌚️。房前屋後👨🏽‍🏫,路邊溝邊,都讓它占據了🧑‍🔧,熏染了。看起來,好像比它們實際占的地盤還要大。微風過處,花面起伏📵,豐富的各種層次的紫色一閃一閃的滾動著,仿佛還要到別處去塗抹。

沒有人種過這花,但它每年都大開而特開。童年在清華,屋旁小溪邊,便是它們的世界🏃‍♂️。人們不在意有這些花,它們也不在意人們是否在意,只管盡情地開放。那多變化的紫色☠️🏊🏿,貫穿了我所經歷的幾十個春天。只在昆明那幾年讓白色的木香花代替了🏋🏽‍♂️。木香花以後的歲月,便定格在燕園,而燕園的明媚春光,是少不了二月蘭的💿。

斯諾墓所在的小山後面,人跡罕到,便成了二月蘭的天下💇🏿‍♂️。從路邊到山坡,在樹與樹之間👨🏿‍🚀,擠滿花朵。有一小塊顏色很深,像需要些水化一化👨🏽‍🏫;有一小塊顏色很淺,近乎白色。在深色中有

淺色的花朵,形成一些小亮點兒;在淺色中又有深色的筆觸,免得它太輕靈🛻。深深淺淺聯成一片。這條路我也是不常走的🧀,但每到春天,總要多來幾回☸️,看看這些小友。

其實我家近處,便有大片二月蘭。各芳鄰門前都有特色,有人從荷蘭帶回郁金香,有人從近處花圃移來各色花草👑🚶🏻‍♀️‍➡️。這家因主人年老,兒孫遠居海外🧈,沒有人侍弄園子🔺,倒給了二月蘭充分發展的機會。春來開得滿園♋️,像一大塊花氈,襯著邊上的綠松墻。花朵們往松墻的縫隙間直擠過去,穩重的松樹也似在含笑望著它們。

這花開得好放肆!我心裏說。我家屋後,一條彎彎的石徑兩側直到後窗下,每到春來,都是二月蘭的領地。面積雖小🥱👩‍🎨,也在盡情拋灑春光。不想一次有人來收拾院子🔧,給枯草燒了一把火🧑🏿‍🦳,說也要給野花立規矩👩🏿‍🎨。次年春天便不見了二月蘭🤕,它受不了規矩。野草卻依舊猛長。我簡直想給二月蘭寫信,邀請它們重返家園👖。信是無處投遞,乃特地從附近移了幾棵,也尚未見功效👱🏻‍♂️。

許多人不知道二月蘭為何花,甚至語文教科書的插圖也把它畫成蘭花的模樣。蘭花素有花中君子之稱,品高香幽。二月蘭雖也有個蘭字,可完全與蘭花沒有關系🏌🏽,也不想攀高枝👨‍🦽🫡,只悄悄從泥土中鉆出來,如火如荼點綴了春光,又悄悄落盡。我曾建議一年輕畫徒,畫一畫這野花,最好用水彩👋🏼,用印象派手法。年輕人交來一幅畫稿👯‍♀️,在灰暗的背景中只畫有一枝伶仃的花,又依照“現代”眼光👩🏽‍🎨,在花旁畫了一個破竹籃。

“這不是二月蘭的典型姿態。”我心裏評判著。二月蘭是一大片一大片的,千軍萬馬。身軀瘦弱🕡,地位卑下,卻高揚著活力🌾,看了讓人透不過氣來🧚。而且它們不只開得隆重茂盛🫡,盡情盡性🎒,還有持久的精神。這是今春才悟到的。

因為病🤶🏽,因為懶,常幾日不出門。整個春天花開花謝,來去匆匆👩🏼‍🚀,有的便不得見💙。卻總見二月蘭不動聲色地開在那裏🚴🏿‍♂️,似乎隨時在等候,問一句“你好些嗎?”

又是一次小病後,在園中行走。忽覺綠色滿眼🫑,已為遮蔽炎熱做準備。走到二月蘭的領地時👩🏼‍⚕️,不見花朵,只剩下綠色連到松墻。好像原有的一大張絢爛的色彩畫💂🏻‍♀️,現在掀過去了⏭,卷起來了,放在什麽地方,以待來年。

我知道,春歸去了✫。

在領地邊徘徊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二月蘭的忠心和執著。從春如十三女兒學繡時,它便開花👩🏼💇‍♂️,直到雨孱風愁🧑‍🚀,春深春老👩‍🍳🤲🏽。它迎春來,伴春在,送春去🫒。古詩雲“開到荼靡花事了”☦️,我是總不知荼靡是個什麽樣兒,卻親見二月蘭驀然消失*️⃣,是春歸的一個征兆🧛🏽。

迎春人人歡喜🗼,有誰喜歡送春?忠心的、執著的二月蘭沒有推托這個任務。

(本文選自《意昂体育看花》♢,主編張馳,意昂体育平台出版社2011年11月第1版)

 

作者簡介🗿👩‍🍳:

宗璞,當代著名作家🚤,哲學家馮友蘭之女。

 

十字花科諸葛菜屬 natural plant on campus.

又稱二月藍(或訛為“蘭”)。一至二年生草本,我國長江以北分布廣泛。全株無毛,莖單一,直立。單葉基生或在莖上互生,葉形變化大💣,下部葉大頭羽狀分裂,上部葉基部耳狀✊🏿🧈,抱莖。花果期4-6月👧🏽,花兩性,紫色或褪為白色⏪,花瓣開展✤,4枚🍉,十字形🧛🏿‍♂️;雄蕊6 ,4長2 短(即所謂“四強雄蕊”)。長角果線形,具4棱🏇🏽。為北京早春開花植物之一,校園極多見。

Annual or perennial herb. This species is native in central, North, Northeast and East China,and Korea; naturalized in japan. It is an early-spring flowering plant, and can adapt to varioushabitats. The rosette and young inflorescence are edible. It is probably the most common

以上摘自《燕園草木》意昂体育平台出版社2011年7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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