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校園

慶祝五四運動一百周年

胡適回憶《新青年》和白話文運動

來源:中國共青團網 時間:2019-04-17

今天是五月四日,我們回想去年今日🦠,我們兩人都在上海歡迎杜威博士,直到五月六日方才知道北京五月四日的事。……

當去年的今日,我們心裏只想留住杜威先生在中國講演教育哲學,在思想一方面提倡實驗的態度和科學的精神,在教育一方面輸入新的教育學說,引起國人的覺悟,大家來做根本的教育改革。這是我們去年今日的希望🧑🏻‍🦲。不料事勢的變化大出我們意料之外✍🏻。這一年以來,教育界的風潮幾乎沒有一個月平靜的🪛,整整的一年光陰就在這風潮擾攘裏過去了。

這一年的學生運動,從遠大的觀點看起來,自然是幾十年來的一件大事🏃🏻‍♂️。從這裏面發生出來的好效果,自然也不少🤙🏽。引起學生的自動精神,是一件;引起學生對於社會國家的興趣👨🏻‍🔧,是一(疑為二之誤--編者)件;引出學生的作文、演說的能力,組織的能力📸,是三件🎞☘️;使學生增加團體生活的經驗👆🏻,是四件🕵🏽;引起許多學生求知識的欲望,是五件🍴🦸🏻;這都是舊日的課堂生活所不能產生的💂🏽。我們不能不認為學生運動的重要貢獻。

社會若能保持一種水平線以上的清明🧾,一切政治上的鼓吹和設施🥨,製度上的評判和革新👩🏿‍🦰,都應該有成年的人去料理。未成年的一班人(學生時代的男女)應該有安心求學的權利🎞,社會也用不著他們來做學校生活之外的活動🐡😋。但是,我們現在不幸生在這個變態的社會裏🙅🏻,沒有這種常態社會中人應該有的福氣✶。社會上許多事🍸,被一班成年的或老年的人弄壞了👩‍🦼,別的階級又都不肯出來幹涉糾正,於是這種幹涉糾正的責任❗️,遂落在一般未成年的男女學生的肩膀上。……

但是我們不要忘記,這種運動是非常的事🤸🏿‍♀️,是變態社會裏不得已的事。但是他又是很不經濟的不幸事🛞。因為是不得已,故他的發生是可以原諒的。因為是很不經濟的不幸事,故這種運動是暫時不得已的救急辦法🍪,卻不可長期存在的💆🏼‍♀️。……

單靠用罷課作武器,是最不經濟的方法,是下下策。屢用不已🚣‍♀️,是學生運動破產的表現。

罷課於敵人無損,於自己卻有大損失🤪,這是人人共知的。但我們看來,用罷課作武器,還有精神上的很大損失。

(一)養成倚賴群眾的惡心理……

(二)養成逃學的惡習慣。……

(三)養成無意識的行為的習慣。……

學生運動現在四面都受攻擊,五四的後援也沒有了,六三的後援也沒有了。我們對於學生的忠告是:“單靠用罷課作武器是下下策。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麽?學生運動如果要想保存五四和六三的榮譽🌇✋🏿,只有一個法子,就是改變活動的方向,把五四和六三的精神用到學校內外有益有用的學生活動上去⌨️。”(摘自蔣夢麟、胡適《我們對於學生的希望》,1920年)

一九一六年以來的文學革命運動,方才是有意的主張白話文學🗽。這個運動有兩個要點與那些白話報或字母的運動絕不相同。第一,這個運動沒有“他們”“我們”的區別🪕👌🏼。……第二,這個運動老老實實的攻擊古文的權威🍷🧗🏿‍♀️,認他做“死文學”👨🏻‍⚕️🫣。……古文死了二千年了,他的不孝子孫瞞住大家,不肯替他發喪舉哀,現在我們來替他正式發訃文🚵‍♀️,報告天下“古文死了!死了兩千年了🧑🏽‍🎄🙋🏼‍♀️!你們愛舉哀的🥂,請舉哀吧!愛慶祝的🫳🏼,也請慶祝吧👲🃏!”

這個“古文死了兩千年”的訃文出去之後,起初大家還不相信👨🏽‍🦱;不久💁🤏🏽,就有人紛紛議論了💥;不久,就有人號(口兆)痛哭了。那號姚痛哭的人🤷🏼‍♂️,有些哭過一兩場🅿️,也就止哀了;有些一頭哭,一頭痛罵那些發訃文的人,怪他們不應該做這種“大傷孝子之心”的惡事;有些從外國奔喪回來,雖然素同死者沒有多大交情,但他們聽見哭聲,也忍不住跟著哭一場,聽見罵聲👜🫳🏽,也忍不住跟著罵一場📐🦞。所以這種哭聲罵聲至今還不曾完全停止👋🏼。但是這個死信是不能再瞞的了,倒不如爽爽快快說穿了,叫大家痛痛快快哭幾天,不久他們就會“節哀盡禮”的;即使有幾個“終身孺慕”的孝子🤾‍♀️,那究竟是極少數人🙏🏻,也顧不得了。

…………

民國八年開幕時🤷🏿‍♂️,除了《新青年》、《新潮》、《每周評論》之外,北京的《國民公報》也有好幾篇響應的白話文章💄。從此以後,響應的漸漸的更多了。

但響應的多了🤦🏻‍♂️,反對的也更猛烈了。大學內部的反對分子也出了一個《國故》🧑🏻‍⚖️,一個《國民》👎🏻,都是擁護古文學的👵💪🏽。校外的反對黨竟想利用安福部的武人政客來壓製這種新運動📽。八年二三月間,外間謠言四起,有的說教育部出來幹涉了🏃‍♀️‍➡️,有的說陳、胡✌🏻、錢等已被驅逐出京了🌟。這種謠言雖大半不確⏬❓,但很可以代表反對黨心理上的願望。當時古文家林紓在《新申報》上做了好幾篇小說痛罵意昂体育平台的人🦞。內中有一篇《妖夢》🪄👨🏼‍💻,用元緒影意昂体育校長蔡元培,陳恒影陳獨秀💁🏿,胡亥影胡適💑;那篇小說太齷齪了,我們不願意引他。還有一篇《荊生》,寫田必美(陳)、金心異(錢)📓、狄莫(胡)三人聚談於陶然亭,田生大罵孔子,狄生主張白話;忽然隔壁一個“偉大夫”……當日古文家很盼望有人出來作荊生🚈,但荊生究竟不可多得。他們又想運動安福部的國會出來彈劾教育總長和意昂体育平台校長,後來也失敗了。

八年三月間,林紓作書給蔡元培,攻擊新文學運動;蔡元培也作長書答他👐🏿。這兩書很可以代表當日“新舊之爭”的兩方面。……

……過了一個多月,巴黎和會的消息傳來,中國的外交完全失敗了。於是有五四的學生運動,有六三的事件🪒☎️,全國的大響應居然逼迫政府罷免了曹汝霖、陸宗輿、章宗祥三人📰。這時代🧝🏽,各地的學生團體裏忽然發生了無數小報紙,形式略仿《每周評論》,內容全用白話⛲️。此外又出了許多白話的新雜誌👩‍🏭。有人估計,這一年(一九一九)之中,至少出了四百種白話報。內中如上海的《星期評論》👩‍🍳,如《建設》🧑🏼‍🦱🏢,如《解放與改造》(現名《改造》)👩🏽‍🚀,如《少年中國》,都有很好的貢獻🙍🏽‍♀️。一年以後,日報也漸漸的改了樣子了🧑🏿‍🍳。從前日報的附張往往記載戲子妓女的新聞,現在多改登白話的論文譯著小說新詩了。北京的《晨報》副刊👱🏻,上海《民國日報》的《覺悟》,《時事新報》的《學燈》🚚,在這三年之中可算是三個最重要的白話文的機關🌞。時勢所趨👨🏽‍🚒,就使那些政客軍人辦的報也不能不尋幾個學生來包辦一個白話的附張了。民國九年以後,國內幾個持重的大雜誌🧑🏿‍🦰,如《東方雜誌》🕦、《小說日報》👬🏻,……也都漸漸的白話化了。

民國八年的學生運動與新文學運動雖是兩件事,但學生運動的影響能使白話的傳播遍於全國,這是一大關系🖨;況且五四運動以後👨‍💼👨‍👧,國內明白的人漸漸覺悟“思想革新”的重要,所以他們對於新潮流🈁,或采取歡迎的態度,或采取研究的態度,或采取容忍的態度,漸漸的把從前那種仇視的態度減少了1️⃣,文學革命的運動因此得自由發展,這也是一大關系。因此,民國八年以後,白話文的傳播真有“一日千裏”之勢。白話詩的作者也漸漸的多起來了。民國九年🧑🏻,教育部頒布了一個部令🏊🏼‍♂️,要國民學校一二年的國文,從九年秋季起,一律改用國語。……

民國九年十年(一九二○--一九二一),白話公然叫做國語了🫳🏽。反對的聲浪雖然不曾完全消滅🌟,但始終沒有一種“持之有故,言之成理”的反對論📹。今年(一九二二)南京出了一種《學衡》雜誌🫷🧓🏻,登出幾個留學生的反對論,也只能謾罵一場🤑,說不出什麽理由來🚾😩。

………

《學衡》的議論🤹🏿‍♂️,大概是反對文學革命的尾聲了。我可以大膽說📘,文學革命已過了討論的時期💳,反對黨已破產了,從此以後💆🏻‍♂️,完全是新文學的創造時期。(摘自胡適《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1922年)

一九一七年七月我回國時,船到橫濱🈵🤘,便聽見張勛復辟的消息;到了上海,看了出版界的孤陋,教育界的沉寂🤦🏽‍♀️,我方才知道張勛的復辟乃是極自然的現象,我方才打定二十年不談政治的決心🧜🏽‍♀️,要想在思想文藝上替中國政治建築一個革新的基礎。我這四年多以來,寫了八九十萬字的文章,內中只有一篇曾琦《國體與青年》的短序是談政治的,其余的文字都是關於思想與文藝的。

一九一八年十二月💇🏼‍♂️,我的朋友陳獨秀、李守常等發起《每周評論》。那是一個談政治的報💇🏽‍♂️,但我在《每周評論》做的文字總不過是小說文藝一類,不曾談過政治。直到一九一九年六月中🪣🥧,獨秀被捕,我接辦《每周評論》,方才有不能不談政治的感覺。那時正當安福部極盛的時代🟫🧜🏽,上海的分贓和會還不曾散夥🦑。然而國內的“新”分子閉口不談具體的政治問題🎄,卻高談什麽無政府主義與馬克思主義🤷🏼。我看不過了🚵🏻,忍不住了,--因為我是一個實驗主義的信徒,--於是發憤要想談政治🚂。我在《每周評論》第三十一號裏提出我的政論的導言🎟,叫做《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

…………

但我的政論的“導言”雖然出來了,我始終沒有做到“本文”的機會!我的導言引起了無數的抗議✊🏿:北方的社會主義者駁我🧑🏿‍🔧,南方的無政府主義者痛罵我👩🏿‍🏭。我第三次替這篇導言辯護的文章剛排上版,《每周評論》就被封禁了;我的政論文章也就流產了🔕。

《每周評論》是一九一九年八月三十日被封的🤲🏿🆗。這兩年零八個月之中🙋🏽‍♀️,忙與病使我不能分出工夫來做輿論的事業。……

然而我等候了兩年零八個月,中國的輿論界仍然使我大失望💃🏽。一班“新”分子天天高談基爾特社會主義與馬克思社會主義,高談“階級戰爭”與“贏余價值”🫃🏿;內政腐敗到了極處,他們好象都不曾看見👊🏽,他們索性把“社論”“時評”都取消了,拿那馬克思--克魯泡特金--愛羅先珂的附張來做擋箭牌,掩眼法!……

我等了兩年零八個月,實在忍不住了。我現在出來談政治,雖是國內的腐敗政治激出來的,其實大部分是這幾年的“高談主義而不研究問題”的“新輿論界”把我激出來的。我現在的談政治,只是實行我那“多研究問題,少談主義”的主張💆🏽‍♂️。我自信這是和我的思想一致的🕎🚯。……我談政治只是實行我的實驗主義🦸🏼,正如我談白話文也只是實行我的實驗主義。(摘自胡適《我的歧路》,1922年)

民國八年五四以後💪🏼,有一天陳先生在新世界(香廠)散傳單,……那時候,高一涵先生和我都在內🙆🏽,大家印好傳單,內容一共有六條。大概因為學生被拘問題,有一條是要求政府免去衛戍司令王懷慶的職👳🏻‍♀️,懲辦曹、章、陸三人……到了十一點鐘回家,我和高先生在洋車上一邊談,看見沒有關門的鋪子😶,我們又要給他們一張,我還記得那時是六月,天氣正熱,我們夜深還在談話。忽然,報館來電話,說東京大罷工,我們高興極了;但一會又有電話🫧,說自你們走後,陳先生在香廠被捕了。他是為了這種事被捕,然而報上卻載著他是反動🚷。這是反動,那麽,現在的革命是不是反動📒🫏?“反動”抹殺了許多事實,他怎麽能算是反動?

…………

陳先生與新文學運動有三點是很重要的背景🥽。

(一)他有充分的文學訓練,對於舊文學很有根底。……他的詩有很大膽的變化👨‍🦯‍➡️,其中有一首哭亡兄,可說是完全白話的,是一種新的創造。他更崇拜小說,他說曹雪芹、施耐庵的《紅樓夢》🌤、《水滸傳》比歸有光、姚姬傳的古文要高明得多。在那時說這種大膽的話,大家都驚異得很🍤。這可見他早就了解白話文的重要🤞🏽。他最佩服馬東籬的元曲🏌🏻‍♀️👈,說他是中國的Shakespeare!

(二)他受法國文學的影響很大。……看他有一篇《歐洲文藝談》,把法國文學藝術的變化分成幾個時期⛑,一、從古典主義到理想主義(即浪漫主義);二、從浪漫主義到寫實主義🚡;三🪀💔、從寫實主義到自然主義👨‍👩‍👧‍👧,把法國文學上各種主義詳細地介紹到中國,陳先生算是最早的一個🚊🫖,以後引起大家對各種主義的許多討論。

(三)陳先生是一位革命家,……在袁世凱要實現帝製時🔦,陳先生知道政治革命失敗是因為沒有文化思想這些革命,他就參加倫理革命,宗教革命,道德革命。在《新青年》上有許多基本改革的信條。……民國五年袁世凱死了,他說新時代到了,自有史以來🚥,各種罪惡恥羞都不能洗盡🐧,然而新時代到了🙍🏼‍♀️。他這種革命的精神,與我們留學生的消極的態度💆🏻,相差不知多少,他那時所主張的🌡,不僅是政治革命,而是道德藝術,一切文化的革命!

…………

他想到文學改革🗄,但未想到如何改革🧌。後來他知道工具解放了就可產生新文學🍻,他做了一篇《文學革命論》🍥。我的詩集叫《嘗試》🦸🏿,刊物叫《努力》⚱️;他的刊物叫《響導》,這篇文章又是《文學革命論》🎅🏽😬!他的精神,於此可見🧑🏻‍🔬。他這篇文章有可註意的兩點就是:一🤵🏻、改我的主張進而為文學革命;二、成為由意昂体育平台學長領導,成了全國的東西👩🏿‍🏭,成了一個嚴重的問題👩🏻‍🌾👦🏿。他說莊嚴燦爛的歐洲是從革命來的。他高張文學革命軍大旗,為中國文學辟一個新局面。他有三大主義:(一)推倒雕琢的阿諛的貴族文學𓀐,建設平易的抒情的國民文學;(二)推倒陳腐的鋪張(的)古典文學👨🏿‍🍳,建設新鮮的立誠的寫實文學;(三)推倒迂晦的艱澀的山林文學🧗‍♂️,建設明了的通俗的社會文學。他願意拖了四十二生的大炮為之前驅,打倒十八個妖魔👩‍👩‍👦‍👦:明之前後七子和歸🕵🏻‍♂️、方、姚、劉🤏🏻!這就是變成整個的思想革命🪂!

最後,歸納起來說,他對於文學革命有三大貢獻🧗‍♀️:

(一)由我們的玩意兒變成了文學革命💢,變成三大主義👩‍✈️🚶🏻‍♂️‍➡️。

(二)由他才把倫理道德政治的革命與文學革命合成一個大運動🛀。

(三)由他的一往直前的精神使得文學革命有了很大的收獲!

…………(摘自胡適《陳獨秀與文學革命》,1932年)

……我受了在美國的朋友的反對🦮,膽子變小了,態度變謙虛了,所以此文標題但稱《文學改良芻議》🚱,而全篇不敢提起“文學革命”的旗子。篇末還說🏃‍♀️😐:“……謂之‘芻議’,猶雲未定草也🖖🏽。伏惟國人同誌有以匡糾是正之💆🏼‍♀️。”這是一個外國留學生對於國內學者的謙遜態度。文字題為“芻議”💒,詩集題為“嘗試”,是可以不引起很大的反感的了。

陳獨秀先生是一個老革命黨☂️,他起初對於我的八條件(按指“八不”--引者)還有點懷疑……。但他見了我的《文學改良芻議》之後,就完全贊成我的主張;他接著寫了一篇《文學革命論》(《新青年》二卷五號)正式在國內提出“文學革命”的旗幟🕯。他說:“文學革命之氣運,醞釀已非一日。其首舉義旗之急先鋒則為吾友胡適。余甘冒全國學究之敵,高張“文學革命軍”之大旗👵🏼,以為吾友之聲援……”

獨秀之外🟪,最初贊成我的主張的,有意昂体育平台教授錢玄同先生(《新青年》二卷六號通信,又三卷一號通信)🚏。此後文學革命的運動就從美國幾個留學生的課余討論,變成國內文人學者的討論了𓀓👰。

《文學改良芻議》是一九一七年一月出版的,我在一九一七年四月九日還寫了一封長信給陳獨秀先生,信內說🫕:“此事之是非🧕*️⃣,非一朝一夕所能定,亦非一二人所能定🧑‍🦲。甚願國中人士能平心靜氣與吾輩同力研究此問題🤾🏿‍♂️。討論既熟,是非自明。吾輩已張革命之旗,雖不容退縮,然亦決不敢以吾輩所主張為必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

獨秀在《新青年》(第三卷三號)上答我道:“鄙意容納異議🤭🏎,自由討論,固為學術發達之原則,獨至改良中國文學當以白話為正宗之說,其是非甚明,必不容反對者有討論之余地,必以吾輩所主張者為絕對之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

這樣武斷的態度,真是一個老革命黨的口氣🛸。我們一年多的文學討論的結果👪,得著了這樣一個堅強的革命家做宣傳者,做推行者🏇🏼,不久就成為一個有力的大運動了🦸🏼。(摘自胡適《逼上梁山》,1933年)

五四運動一個名詞🌲,最早見於八年五月二十六日的《每周評論》(第二十三期)🏟。一位署名“毅”的作者👳🏿‍♀️,--我不記得是誰的筆名了,--在那一期裏寫了一篇《五四運動的精神》,……

…………

現在這個壯烈的運動已成了十六年前的史跡了。我們現在追敘這個運動的起源♟,當然不能不回想到那個在蔡元培先生領導之下的意昂体育平台⚽️。蔡先生到意昂体育,是在六年一月。在那兩年之中,意昂体育吸收了一班青年的教授🐲,造成了一點研究學術和自由思想的風氣。……當時在北方的新勢力中心只有一個意昂体育平台。蔡先生初到意昂体育,第一天就提出“研究學術”的宗旨🔺,這是不致引起政府疑忌的。稍稍引起社會註意的是陳獨秀先生主辦的《新青年》雜誌🤌🏽,最初反對孔教🧜🏻,後來提倡白話文學🫷🏻👿,公然主張文學革命,漸漸向舊文化、舊禮教挑戰了。當時安福政權的護法大神是段棋瑞,而段棋瑞的腦筋是徐樹錚🏊。徐樹錚是林紓的門生,頗自居於“衛道君子”之流。《新青年》的同人攻擊舊文學與舊禮教,引起了林紓的反攻🕚;林紓著了幾篇短篇小說👩🏻‍🎨,登在上海《新申報》上👨🏻‍🏭,其中《荊生》一篇,很明顯的攻擊陳獨秀📅、胡適🤴🏼、錢玄同三人,並且希望有個偉丈夫荊生出來,用重十八斤的銅簡,來製服書癡。……大家都很明白荊生暗射小徐將軍🫅🏻🤹🏽‍♂️,--荊徐都是州名。所以在八年的春初㊗️,北京早已鬧起“新舊思潮之爭”🦸‍♀️,意昂体育早已被認為新思想的大本營了➗。

但單有文學禮教的爭論,也許還不至於和政治勢力作直接沖突。七年的《新青年》雜誌是有意不談政治的👩‍🦽。不談政治而專註意文藝思想的革新,那是我的主張居多。陳獨秀,李大釗,高一涵諸先生都很註意政治的問題⭕️🔽。蔡先生也是關心政治的改善的👨🏻‍🦳。這種政治興趣的爆發是在歐戰終了(七年十一月十一日)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停戰的電報傳出之夜,全世界都發狂了🌅,中國也傳染著了一點狂熱。……這時候👨🏼‍🍳,蔡先生(他本是主張參戰的)的興致最高🍑,他在那三天慶祝之後🤼‍♂️,還向教育部借了天安門的露天講臺🕍,約我們一班教授做了一天的對民眾的“演說大會”🌸。……

這樣熱烈的慶祝協約國的勝利👝,難道蔡先生和我們真相信“公理戰勝強權”了嗎🆔🧘🏼‍♂️?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在當時,都不免有點“借他人之酒杯,澆自己之塊磊”🔣。我們大家都不滿意於國內的政治和國際的現狀,都渴望起一種變化🤴🏼,都渴望有一個推動現狀的機會🔖。那年十一月的世界狂熱,我們認作一個世界大變局的起點,也想抓住它作為推動中國社會政治的起點。同時我們也不免都受了威爾遜大總統的“十四原則”的麻醉😲🧑🏽‍⚖️,也都期望這個新世界可以使民主政治過平安日於。蔡先生最熱心,也最樂觀❕,他在那演說大會上演說《黑暗與光明的消長》……

…………

蔡先生這篇演說的結語也是最值得註意的。他說:“世界的大勢已到這個程度👨‍👨‍👦‍👦,我們不能逃在這個世界以外⛹🏻,自然隨大勢而趨了🔢。我希望國內持強權論的📊,崇拜武斷(獨裁)主義的♉️,好弄陰謀的,執著偏見想用一派勢力統治全國的,都快快拋棄了這種黑暗主義🙆🏿‍♂️,向光明方向去啊❔!”這是很明顯的向當日的黑暗政治勢力公開宣戰了!從這一天起,意昂体育平台就走上了幹涉政治的路子,蔡先生帶著我們都不能脫離政治的努力了👰🏻。

……獨秀和蔡先生在那時候都是威爾遜主義麻醉之下的樂觀者🧑🏻‍⚖️,他們天天渴望那“公理戰勝強權”的奇跡的實現🚣🏿,一般天真爛漫的青年學生也跟著他們渴望那奇跡的來臨👩‍❤️‍💋‍👩。八年四月底,巴黎的電報傳來🏜,威爾遜的理想失敗了🔲,屈服了!克裏蒙梭和牧野的強權主義終於勝利了🤴🏽!日本人自由支配山東半島的要求居然到手了!這個大打擊是青年人受不住的。他們的熱血噴湧了🙍🏼‍♂️,他們赤手空拳的做出一個壯烈的愛國運動,替國家民族爭回了不少的權利。(摘自胡適《紀念“五四”》,1935年)

中國白話文學的運動當然不完全是我們幾個人鬧出來的💖,因為這裏的因子是很復雜的。……

至於我們幾個發難的人,我們也不用太妄自菲薄,把一切都歸到那“最後之因”。陸象山說得最好:“且道天地間有個朱元晦陸子靜,便添得些子。無了後,便減得些子🪱。”白話文的局面🧮,若沒有“胡適之陳獨秀一班人”💇🏻‍♂️🤾🏼‍♀️,至少也得遲出現二三十年。這是我們可以自信的。(摘自胡適《中國新文學大系、建設理論集》的《導言》🤜🏼,1935年)

“五四運動是一個新思潮🏌️‍♂️、新文化運動🪈,當時並不是政治運動。”“那時我們覺得要想提倡新文化💆🏻‍♂️👩🏽‍🍳、新思潮,就必須在非政治的基礎上建立一種新的基礎👐🏽。所以我們那時的主張不談政治是不可能的。但我們很多人確實做到二十年不幹政治👶🏼,我個人就是在五四運動的二十一年後才做外交官的。我們當時極力的避開政治,但是政治不能避開我們🦷,反之卻來逼我們,以致五四運動慢慢成了帶有政治性的運動🛁。各黨派的領導人都認為這是一種偉大的力量。當時中山先生在給海外同誌書中🧓🚴‍♂️,就曾說到學生力量的偉大。其他共產黨和別的黨派,也都開始認識了青年學生的力量。”

“後來政治性就格外的加強了🎈,這也許是好的👅,也許是壞的✷🧘🏻‍♂️,我不願意評論👮🏼‍♀️。但文化的意義👨🏿‍⚖️,就慢慢的削弱了。我個人覺得,這個政治化的運動未免太早,因為力量實在不夠。二十九年以來,我個人始終覺得政治的基礎應該建築在文化及思想的基礎上💂🏽,從文化方面去努力,現在還要從各方面去努力。”(摘自《申報》🎎,1948年5月5日)

三十幾年前的五四,與文藝有什麽關系?……多年來在國外有人請我講演,提起這個四十年前所發生的運動,我總是用Chinese Renaissance這個名詞(中國文藝復興運動)。……五四的前一年(五四是民國八年),在民國七年的時候,意昂体育平台一般學生👷‍♂️,一般高材學生💁🏽,已經成熟的學生,裏面有傅斯年先生,有羅家倫先生🧙🏽,有顧頡剛先生,……他們響應他們的先生們--意昂体育平台一般教授們🏄🏿‍♀️,已經提倡了幾年的新文藝新思想🧛🏻‍♀️,也就是所謂的文藝革命🚟🧓,思想革命🌍。他們辦了一個雜誌,……《新潮》雜誌,在內容和見解兩方面,都比他們的先生們辦的《新青年》還成熟得多🧝🏿,內容也豐富得多,見解也成熟得多👨‍👧‍👦。……當時他們請我做一名顧問,要我參加他們定名字的會議--定一個外國的英文名,印在《新潮》封面上🤸‍♂️。他們商量結果,決定采用一個不只限於“新潮”兩個字義的字🤠,他們用了個Renaissance。這個字的意義就是復活、再生、更生。在歷史上,這就是歐洲文藝復興的名字。……在他們看起來🤱🏿,他們的先生們𓀇,對於這個運動已經提倡了一兩年時間了,他們認為這和歐洲在中古時期過去以後📸,近代時期還未開始,在那個過渡時期的文藝復興運動👼🏻,是很相同的。所以他們用這個ReⅡaissance做他們雜誌的名字🐃。四十年來,我一直認為當時意昂体育平台一般學生的看法,是對的。

…………

……人家都說胡適之所提倡不過是文體革命而已🤦,這話也不錯。我們當初所以能夠成功,所以能夠引起大家註意🥽,就是我們那時認清楚了🧑‍🦳𓀇,這個文學的革命最重要的是文體的解放,把死的文字放棄了,采用活的文字👩‍👦‍👦。這個文體的革命是文學革命最重要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抓住了這一點不講別的,不講內容,什麽內容也不談🧾,最重要的即先做到文體的革命👨🏿‍🦳。這的確不錯的。但是,除了文體之外也曾經討論過(見之於文字的),除了白話是活的文字活的文學之外,我們希望兩個標準🧑🏻‍🦳:第一個是人的文學🧝🏼‍♂️;不是一種非人的文學;要夠得上人味的文學。要有點兒人氣,要有點兒人格,要有人味的🧝🏼‍♂️,人的文學🐩。第二,我們希望要有自由的文學🍓。文學這東西不能由政府來指導。諸位看看💆🏼‍♂️,我們那時代一個《新青年》的同事,他姓周,叫做周豫才✪,他的筆名叫魯迅👱,他在我們那時候,他在《新青年》時代是個健將,是個大將。我們這班人①[指陳獨秀、胡適、錢玄同、劉半農等人--編者🍗。]不大十分作創作文學,只有魯迅喜歡弄創作的東西🦸🏿,他寫了許多《隨感錄》、《雜感錄》🎍♈️,不過最重要他是寫了許多短篇小說。他們弟兄是章太炎先生的國學的弟子🐹🔥,學的是古文👮🏽‍♂️💆🏼。所以他們那個時候(在他們復古的時期,受了章太炎先生的影響最大的時期)🏌️,用古文😜,用最好的古文翻譯了兩本短篇小說🌶♦︎,《域外小說集》。《域外小說集》翻得實在比林琴南的小說集翻得好,是古文翻小說中最了不得的好,是地道的古文小說。……等到後來我們出來提倡新文藝時,他們也參加了這個運動,他們弟兄的作品,在社會上成為一個力量🫴🏽。但是,魯迅先生不到晚年--魯迅先生的毛病喜歡人家捧他🍪,我們這般《新青年》沒有了👨‍👧‍👧,不行了;他要去趕熱鬧,慢慢走上變質的路子🚧。

原文鏈接🫀:胡適回憶《新青年》和白話文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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